李白一生好剑,丰城古称剑邑。诗仙李白不仅文采斐然,尤喜剑术。他在《与韩荆州书》中说“十五好剑术,遍干诸侯”,“剑术自通达”。据统计,《全唐诗》李白诗中“剑”字共出现了一百零七次,除去作为地名的“剑阁”三次,“剑壁”一次,武器之“剑”犹有一百零三次之多。分布在一百零六首诗中,约占全诗总数的10%。丰城自东汉建安十五年(公元年)建县,划南昌县南境置富城县。晋太康元年(年)县治迁至丰水西岸,改称丰城县,雷焕作为县令掘得干将、莫邪(一说龙泉、太阿)宝剑后,丰城便有“剑邑”的称号。年后出生的李白注定要与丰城发生不可磨灭的关系!
一、李白诗《丰城剑》的内容与典故
李白《古风其十六》诗(一说《丰城剑》:“宝剑双蛟龙,雪花照芙蓉。精光射天地,雷腾不可冲。一去别金匣,飞沉失相从。风胡灭已久,所以潜其锋。吴水深万丈,楚山邈千重。雌雄终不隔,神物会当逢。”就是描写丰城剑的诗。
丰城剑的典故出自《晋书·张华传》。初,吴之未灭也,斗牛之间常有紫气,道术者皆以吴方强盛,未可图也,惟华以为不然。及吴平之后,紫气愈明。华闻豫章人雷焕妙达纬象,乃要焕宿,屏人曰:「可共寻天文,知将来吉凶。」因登楼仰观。焕曰:「仆察之久矣,惟斗牛之间颇有异气。」华曰:「是何祥也?」焕曰:「宝剑之精,上彻于天耳。」华曰:「君言得之。吾少时有相者言,吾年出六十,位登三事,当得宝剑佩之。斯言岂效与!」因问曰:「在何郡?」焕曰:「在豫章丰城。」华曰:「欲屈君为宰,密共寻之,可乎?」焕许之。华大喜,即补焕为丰城令。焕到县,掘狱屋基,入地四丈余,得一石函,光气非常,中有双剑,并刻题,一曰龙泉,一曰太阿。其夕,斗牛间气不复见焉。焕以南昌西山北岩下土以拭剑,光芒艳发。大盆盛水,置剑其上,视之者精芒炫目。遣使送一剑并土与华,留一自佩。或谓焕曰:「得两送一,张公岂可欺乎?」焕曰:「本朝将乱,张公当受其祸。此剑当系徐君墓树耳。灵异之物,终当化去,不永为人服也。」华得剑,宝爱之,常置坐侧。华以南昌土不如华阴赤土,报焕书曰:「详观剑文,乃干将也,莫邪何复不至?虽然,天生神物,终当合耳。」因以华阴土一斤致焕。焕更以拭剑,倍益精明。华诛,失剑所在。焕卒,子华为州从事,持剑行经延平津,剑忽于腰间跃出堕水。使人没水取之,不见剑,但见两龙各长数丈,蟠萦有文章,没者惧而反。须臾光彩照水,波浪惊沸,于是失剑。华叹曰:「先君化去之言,张公终合之论,此其验乎!」华之博物多此类,不可详载焉。
王勃《滕王阁序》中名句“物华天宝,龙光射牛斗之墟”即出此典。
二、李白诗《丰城剑》的创作时间
就目前所知的资料看,李白《古风其十六》诗(一说《丰城剑》)的创作时间大都语焉不详。安旗、薛天纬《李白年谱》注此诗于开元十九年作,难以令人信服。
唐代殷璠编选的专收盛唐诗的选本《河岳英灵集》,诗二百三十四首,分为上下卷。起甲寅,终癸巳。该集并没有收录李白《古风其十六》诗(一说《丰城剑》),可知《古风其十六》诗(一说《丰城剑》)作于天宝十二载()癸巳年以后,并且之前李白所作诗并没有《古风》这一题目。今本“古风五十九首”中,“其八”为“咸阳二三月”,“其十六”为“宝剑双蛟龙”。这两首诗在咸淳本中分别列为“古风上”之第八首和第十六首,而在宋蜀刻本中则题为《感寓二首》,编在第二十二卷的“感遇”类。而宋蜀刻本在咸淳本之前。今本李白的《蜀遇难》“效鲍照行路难”,《古风五十九首》的第六首,与鲍照《代出自蓟北门行》极为相似,而第十六首则取法《赠故人司马天乔》第六首,徐桢卿评李白《古风》五十九首之第十六首“宝剑双蛟龙”曰“此篇白自况也。”王琦注曰:“太白此篇拟鲍照《赠故人马子乔》,然鲍照为故人赠别,其居要处在‘神物’一联。李诗感知己之不存,其警策处在‘风胡’二语,辞调虽近,意旨自别。
附:赠故人马子乔
[南北朝]鲍照
双剑将别离。先在匣中鸣。
烟雨交将夕。从此遂分形。
雌沈吴江里。雄飞入楚城。
吴江深无底。楚阙有崇扃。
一为天地别。岂直限幽明。
神物终不隔。千游傥还幷。
李白“一生好入名山游”(语出《庐山谣》),他走到哪写到哪,峨嵋、华山、庐山、泰山、*山等,长江与*河无一不是他笔下的素材。无论是《早发白帝城》、《送孟浩然之广陵》、《赠汪伦》还是《将进酒》《蜀道难》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《静夜思》《望庐山瀑布》等诗妙在“只眼前景、口头语、而有弦外音、味外味,使人神远。”(《说诗晬语》上)。难怪诗圣杜甫说他是“笔落惊风雨,诗成泣*神。”(语出《寄李十二白二十韵》)。
李白一生尤喜江西庐山,曾经多次上庐山并隐居。其中年,开元十五年秋游览庐山作《望庐山瀑布》、《望庐山五老峰》;年,至德秋,与宗夫人隐于庐山屏风叠,有《赠王判官时余隐居庐山屏风叠》。年,上元元年,下寻阳,上庐山,有《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》诗。赴豫章,有《下寻阳城泛彭蠡寄*判官》、《对酒醉题屈突明府厅》、《豫章行》等诗。年,上元二年,61岁。暮春,送宗夫人上庐山,有《送内寻庐山女道士李腾空二首》。
《豫章行》诗里面的豫章最初为汉高帝初年(约于公元前年)江西建制后的第一个名称,即豫章郡(治南昌县)。后在东汉、三国、两晋以及南朝时期,豫章郡、豫章国为大致相当于今江西省北部(吉安以北)地区的地理单元。东汉末,扬州豫章郡的一部分属交州,隋开皇九年()罢豫章郡置洪州,大业二年(公元)又改南昌县为豫章县,“豫章”所指从南昌地区变为南昌一县。公元年(上元二年)的重九日王勃创作的千古名篇《滕王阁序》里面才有“豫章故郡,洪都新府。唐宝应元年(公元年),因避代宗李豫名讳,豫章县改名钟陵县,“豫章”不再为正式区划名称,而作为南昌的别称。
另外据〔日〕笕久美子《李白年谱》(王辉斌译)记载:七六零年(肃宗上元元年),李白六十岁。春由洞庭返江夏。秋至寻阳,再登庐山。决意游仙学道以度余年。冬在建昌(今江西省修水县西北)。岁末至豫章(今江西省南昌市)。
综上所述,根据文献记载李白一生中只有上元元年(公元年)秋到过豫章,有《豫章行》诗无误,根据他走到哪写到哪的习惯判断,丰城属豫章,又与豫章接壤(仅60公里之遥)的实际情况,李白或于上元元年(公元年)秋在豫章之丰城创作《感寓二首》其一“宝剑双蛟龙”,亦即今传咸淳本中《古风其十六》诗(一说《丰城剑》)。
丰城熊继平
客居金陵写于2年5月1日
参考书目:
薛仲琶《李太白年潜》、王琦《李太白年谱》、*锡珪《李太白年谱》及副编《李太白编年诗集目录》、詹瑛《李白诗文系年》及《李白全集校注汇释集评》、王伯祥《增订李太白年谱》、安旗、薛天纬《李白年谱》、日本神户览久美子《李白年谱》,吕华明、程安庸、刘金平《李太白年谱补正》、何树瀛《李白考迷》、郁贤皓解读《李白集》、盛元等纂修《南康府志》、《晋书·张华传》、《雷焕别传》、瞿蜕园朱金城《李白集校注》、安旗《李白全集编年注释》等。